苏晴

纪念日当天出车祸，孕晚期的我当场流产，主驾驶的老公却消失不见。
直到他女兄弟晒出视频，两人在发小聚会上缠绵热吻。
我忍着痛评论了一句: 祝 99。
视频瞬间秒删。
消失一整夜的老公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你闹什么?你不要脸人家还要脸，娇娇都委屈哭了，明天滚过来离婚
在一起十年，这是他第十次用离婚来哄沈娇。
他笃定我会在冷静期哭着和他道歉服软，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舍不得放手。
可这一次我累了。
也明白有些事，不必再坚持。
1
江贺赶到医院时我刚做完手术，
耻骨分离，人像瘫痪一样躺在床上。
你又在作什么?
一句祝福，人小姑娘还怎么在圈子里做人?娇娇昨晚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你知道吗
他刚推开病房门就冲我大吼，
一张结婚证在手真把自己当大老婆了?
他走到我床前，满脸不耐。
没事躺在医院装什么病?赶紧给娇娇道歉
我俩店铺二十年了，她光着我都见过，要有什么还有你的事?
我没搭理他，
刚做完手术，浑身的骨头像断过一样，就连呼吸都在疼。
江贺黑着脸，自顾自地通知我，
这段时间我搬到娇娇家陪她住一阵，小姑娘受委屈了，我怕她做傻事。
都行，你滚吧。
我忽然开口。
他黑了脸，
我滚?你不给娇娇道歉我走什么，快跟我去道歉。
他掀开被子就来拉我，
伤口瞬间撕扯着我，
痛得我大叫一声，护士冲了进来。
你动她干什么
你是她丈夫?昨晚人去哪儿了?你老婆都出车祸了人都找不到，手术是她自己签的字。
你出车祸了?
江贺一愣，气焰消失。
孩子呢。
江贺神情有些慌乱。
没了。
我扭头看向窗外的绿荫阵阵，心口喘不上气来。
个月了，
哪怕孩子没了，也经历了一遍痛苦生产。
江贺放缓语气，蹲在了我面前。
昨晚娇娇又被她妈催婚了，你也知道她是不婚主义，心情不好，大家陪她喝点。
我以为你车祸不严重，她哭得厉害，我就打车去了。
我扯了扯嘴角，心口一片冰冷。
低头看着手机。
沈娇的朋友圈刚更新动态。
她贴出九宫格，配文——
本公主不是什么物质女孩，不需要证书不需要彩礼，只需要我的骑士随叫随到~
图片里，两人借着游戏名义缠绵热吻。
这一夜江贺背着她回家，替她换衣服、擦脚、做早餐。
江贺的发小们纷纷点赞评论。
江贺家那个黄脸婆呢?手心朝上生活就该知道什么叫分寸。祝福?让她滚过来祝福啊。
就是，这么爱怀疑干脆退出得了，三个人不觉得拥挤吗?
二十年的感情是她一本证就能绑住的吗?
江贺十分钟前评论，做了你爱喝的粥，别气了。
我不爱喝，滚，给你家黄脸婆喝吧。
见我没说话。
江贺自顾自跑出去替我买了早餐。
你容易低血糖，吃点吧。孩子没了，还能再生。
他递过来一份虾仁饺子。
我顿时想吐。
虾仁是沈娇最爱吃的东西，而我海鲜过敏。
他一提起孩子，我更是胸口刺痛，狠狠挥手打掉了那盒饺子。
你能不能滚
苏晴你别过分
江贺皱着眉。
娇娇都没计较，你闹什么脾气?
孩子没了，我此刻只想回家。
江贺见我不说话，忙前忙后去办了手续。
又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
我知道你受了罪，小晴，孩子还会有的，咱们回家。
他细心地把我扶上车。
可刚打开门。
副驾驶座椅上就大剌剌地摆着一条穿过的蕾丝内裤。
江贺慌乱地解释起来。
昨晚送娇娇回家，她喝多了，估计嫌热，脱了忘了带回去。
我浑身疼痛难忍，扔掉内裤甩上了车门。
江贺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你不生气?
为什么生气?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江贺刚要皱眉，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习惯性地打开蓝牙接听。
沈娇的哭声立刻出现。
贺哥哥，我来例假了，肚肚好疼啊。
2
江贺脸上立刻浮现出心疼。
这个月怎么提前了?乖乖别急，我给你买，卫生巾还是那牌子吧?
我看着他着急的模样，有些恍惚。
刚在一起时，江贺无比贴心。
例假时会替我买卫生巾，准备热水泡脚。
甚至冬天下着暴雪，翘课替我出去买我爱喝的奶茶。
那时候我喝一杯冷水他都会皱眉。
结婚后，他却开始觉得这件事丢脸。
我疼得浑身冒冷汗时走不动路。
他义正言辞地说。
谁家老公买卫生巾，在兄弟们面前都抬不起头。
思绪回转。
沈娇满意的撒娇声在车内清晰可闻。
人家还要林记的蛋糕嘛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这都能忘。
哼~
江贺下意识看了我一眼，有些紧张地轻咳一声。
苏晴在这呢。
那头安静一秒。
声音立刻变得哽咽。
苏晴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和你争贺哥哥的。
昨晚我们就只是闹着玩，喝多了才亲上，你别生他的气，行吗?
我可以忍着疼，没事的。
她痛苦地叫了两声。
电话没挂。
那头却没了声。
娇娇
江贺急了，立马调转车头就要去找她。
车子猛地刹住
你下车，自己打车回去，娇娇现在不想看到你。
我产后疼得动弹不得。
先送我回家。
江贺见我不下车，一下子爆发了。
他拉开门一把扯住我。
苏晴，你怎么这么冷血?娇娇都痛得晕过去了
我知道，你就是见不得我对她好。
你一个黄脸婆有什么好争的，也不照镜子看看你的样子
也就是娇娇不婚主义，否则，轮得到你?
我被拽下车。
下半身疼得无法动弹，眼前开始变黑。
车祸时那种死亡的恐惧再次袭来。
我慌乱地抓住他衣袖。
别走，我疼。
江贺见我痛苦的模样，有些心软，要不，
话还没说完，沈娇的电话再次打来。
电话里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贺哥哥，你怎么还不来，我好疼。
我马上来
江贺不耐烦地甩开我的手。
不就生个孩子，还是个死的，就一坨肉能有多痛
娇娇痛经可是会晕的
人命关天你怎么这么自私?
不过就离
他把我扔在路边，甩上车门疾驰离开。
结婚第十年。
我被他扔在路边。
江贺奔向自己的女兄弟，头也不回。
3
我缓了好久，才清醒过来，一个人叫了救护车。
从医院回到家，我坐在沙发上发呆。
曾经这个家的每个角落，我都用心装扮。
每一个家具，都是我和江贺细心挑选。
疲惫感忽然席卷全身。
看着门口积了灰尘的鞋架，我发了消息给江贺。
明天记得去民政局，离婚。
那头很快回复。
?
我没搭理，电话却开始疯狂打过来。
我拉黑了。
可很快，我妈的电话也疯了似的打过来。
刚接通，那头尖锐的声音就刺进我耳朵。
苏晴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和小贺吵什么架?你有资本吗?
自己照照镜子吧，马上三十的黄脸婆，还怀过孕，谁会要你?拉去卖都没人买账
我的眼眶瞬间通红。
那头还在喋喋不休。
给小贺道歉，听到没有人家几个朋友从小一起长大你吃什么醋?
本来就是高攀了，你端什么?
你以为自己多值钱?
啪——
我不想听她发疯，直接拔掉了电话卡。
窗外沉闷了许久的天空忽然下起了大暴雨。
我撑着身子给自己做完晚饭。
又刷到了沈娇的朋友圈。
视频里江贺正在厨房里替她准备爱吃的小酥肉。
她骄傲地发文: 反正不是自己的老公，不用白不用~
我找出她的账号，拉黑删除。
江贺的对话框却传来一条新消息:
给娇娇道歉，否则我今晚不回了。
我同样拉黑了他。
夜幕降临时，我翻开通讯录，打了通电话。
那头响了好久才被接起。
老师。
我忍不住哭出了声。
我后悔了。
老师沉默许久，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
窗外电闪雷鸣。
我捂住脸，哭泣被窗外冰冷的雨声淹没。
和江贺在一起，是我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我小的时候。
妈妈因为情绪不稳定而离婚。
爸爸很快有了新的家。
我跟着妈妈居住。
她开始把我当成她的所有物，她的唯一。
她常常说。
你爸爸抛弃我了，你要是也不要我了，妈妈就去死，毫不犹豫地去死。
从那时起。
我的每分每秒、每个动态都必须在微信向她报告。
哪怕有一分钟没有及时汇报。
就会迎来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大学的时候。
我因为参加比赛打卡，汇报时间晚了两分钟。
妈妈打了二十个视频通话。
人直接追到我教室门口。
她忽略这么多老师、同学和摄像头。
冲进来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指着鼻子大骂我。
荡妇我就知道你心野了
不汇报，就是在背着我做不三不四的事
和你那个爸一样下贱骚货是不是出去卖了我就不该供你读书
同学的打量，老师的震惊。我努力坚持许久的正常表象终于破碎。
精神崩溃下，我爬上了天台。
是江贺站了出来。
他不知怎么说服我妈，从此不再这样控制我。
而他的温柔和情绪稳定也吸引了我。
那天起，我视他为救赎。
和他在一起，曾经的痛苦生活就不会再让我窒息。
我的插画天赋很好，本来老师选中我做他的工作室新成员，毕业就要带我出国。
我却为了这份稳定，放弃了前途。
毕业就和江贺结了婚。
而沈娇，也在我们婚后，渐渐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我绝望地看着熄灭的屏幕，倒映出满脸泪水的自己。
却突然收到一封邮件。
是一份品牌插画的试题。
导师简短地告知我，只要我完成，就能获得工作室的实习机会。
我又哭又笑，颤抖着手下载了文件。
拿起生疏已久的笔，用攒下的钱买了个二手画板开始重新练习。
半夜，
却接到江贺的电话。
他一副命令语气。
娇娇不舒服，你不是学过按摩，来给她按按脚，还有，给人道歉。
江贺第一次给了我沈娇家的地址。
可我没想到。
她的房子就和我们相隔一层楼。
4
沈娇家的门没关。
我刚进门，就看见他和沈娇正在吃烛光晚餐。
而这个家，让我愣住。
沙发上，茶几上。
处处都是江贺的东西: 打火机、领带、外套、球鞋。
哥哥，人家肚肚疼走不动……
沈娇没看见站在门口的我，自然地撒着娇。
江贺也宠溺地点头，一把公主抱起了她。
送她去浴室上厕所。
江贺手机没拿。
我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和沈娇的聊天记录。
时间停留在出车祸那晚。
沈娇发来消息。
早知道买的新内衣就不拍给你看了臭哥哥~看你着急得像条饿狼。
出车祸了吧，我都心疼死了。
江贺回，
我没事，这就来，新内衣记得穿，小东西。
沈娇很快发过来一张裙底的照片。
而刚才，
照片还是放大的状态。
我胸口猛烈地一抽。
像是被一把锋利匕首正中心脏。
原来纪念日那晚回家，江贺开车心不在焉是因为看到了这张照片。
因为这场车祸。
我期盼了快十年的孩子也没了。
如果不爱我，为什么当初要娶我呢?
我放下手机，止不住地颤抖。
脑海里还是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
那是一条命，我无法释怀。
我只想离开这个让人作呕的地方。
却在沙发上瞥到一眼熟悉的东西。
外婆留给我的遗物手镯，存放它的盒子为什么在沈娇家?
小晴
江贺和沈娇搂搂抱抱地出现在客厅时，被我吓了一跳。
他瞬间放开沈娇。
我攥着盒子，红着眼质问他: 这是怎么回事?
沈娇抱着胳膊轻嗤一声:
那个破镯子?
卖掉了啊，真便宜，只够买爱马仕最廉价的款。
我想也没想，冲过去抬手就给了沈娇一巴掌
江贺立刻慌了。
他护住哭得梨花带雨的沈娇，瞬间怒吼起来。
你一个家庭妇女也没有收入，娇娇生日都没送礼，我不过是帮你送礼，死人的东西又不值钱至于吗
沈娇翻了个白眼，哭吼着，就是，我还嫌脏呢
我气得又扇了她一巴掌
还给我，贱人
沈娇顺势摔倒，猛地后退两步撞到桌角倒在地上。
梨花带雨地哭了。
江贺一下子急了。
苏晴你有病是不是一个死人的破镯子能比人重要?
他一把扯住我，把我推进书房，把门上了锁
刚流产的我下腹像刀割一样疼痛，几乎快晕厥。
江贺却冷冷地看着我。
跪下写道歉书给娇娇赔罪
5
我没有搭理他，伸手去开门。
抬手就对着门外得意的沈娇狠狠扇了一巴掌。
沈娇的哭声更大了。
江贺急了，愤怒地对着我肚子就是一脚。
我倒在了地上。
江贺愣住了，他慌乱地冲过来扶起我，满眼心疼。
对不起小晴，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急了。
贺哥哥，我好疼。
沈娇捂着脸，娇弱地哭喊着。
江贺犹豫一秒。
还是一把抱起沈娇，我带你去医院
门被摔得震天响。
我心如死灰地坐在原地，找了把刀。
划烂了沈娇新买的爱马仕。
一个人缓了好久，才慢慢走回家。
整整一周，江贺都没有回来。
而我毫不在意，没日没夜地练习着生疏的插画技巧。
这段时间，一直有个陌生号给我发消息。
我知道这是沈娇。
她炫耀着，每天都分享无数张照片。
江贺陪她到处旅游。
看演唱会。
甚至两个人纹了情侣纹身。
我看到图案时，直接吐了。
两人秀出来的胳膊上是一只黑白的小猫。
这只小猫叫牛奶，是我和江贺曾经一起养过的。
当初结婚时，为了生孩子我想尽一切办法。
被妈妈折磨的执念深深影响着我。
我希望有个自己的孩子，我一定不会再这样对她。
备孕失败的第三年。
江贺把牛奶送给了我。
他说: 如果这辈子没有孩子，牛奶就是我们的孩子。
可牛奶却在三岁时丢了。
沈娇看到了我的已读，还在喋喋不休地炫耀。
这只猫当初我看上了，江贺就把猫给我玩。
可惜啊，我忘了喂饭，出去旅游把猫饿死了~
用这样的方式纪念一下这只小猫吧，毕竟是他送我的，听说你很喜欢。
看着这几行字。
我浑身颤抖不停，心都像被撕碎了。
我再也无法忍受，跟着照片找到了两人吃饭的餐厅。
你又发什么疯
江贺看着我痛苦地心口不停起伏，死死盯着他的胳膊。
他才支支吾吾地解释。
猫不是丢了，那段时间娇娇心情不好，比你更需要啊，我就……拿去给她玩玩了。
她也不是故意的，她没养过猫，不知道猫得天天喂。
我一把扯住沈娇的头发，狠狠砸在桌子上。
贱人你怎么不去死呢
沈娇怕了，哭着大喊，贺哥哥救我这个疯子好可怕。
够了
江贺狠狠把我推开，我一头撞在了桌角，额头流下鲜红。
别在这发疯不就一只破猫吗，还对娇娇动手了，这么容不下去我们就离婚
好。
江贺愣了一秒，可看着沈娇红肿的眼，他还是黑着脸和我去了民政局。
冷静期这一个月。
他干脆住在了沈娇家。
以往这是他对我的惩罚。
他在等我道歉、示软。
而我，独自在家练习老师的试题。
离婚冷静期结束前，终于通过，机票已经买好。
冷静期结束这天。
江贺带着沈娇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身后，还跟着他的一堆发小。
他们都是一个圈子，一向都看不起我。
哟，这是哪个家庭主妇，敢违背夫纲啊。
就是，一黄脸婆，手心朝上的过日子还敢欺负我们娇娇。
江贺，这次你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哥们几个都不同意。
江贺冷笑一声。
放心吧，她一毛钱都赚不来，等会儿肯定哭着求我，说自己错了，娇娇也别让她好过，今天不道歉，不算完。
我没看他一眼，走进了民政局。
你们都不反悔?还是决定离婚?
江贺一脸胸有成竹地盯着我。
不反悔。离。
工作人员看向我时。
所有人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我。
江贺更是抱着胳膊，眼神高傲。
现在给娇娇跪下道歉，我就给你个台阶下，否则，这个月生活费取消。
我看向工作人员。
我也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