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胃里？
手机？
我茫然地看着李警官手里那个透明的证物袋，大脑像是生锈的齿轮，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袋子里那部手机沾满了暗黄色的黏液和泥土，屏幕已经碎裂，但轮廓依稀可辨，是个陌生的型号。
“胃里？”我重复着这个词，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什么意思？我儿子……他肚子里……怎么会有个手机？”
这太荒谬了！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范畴！一个人，死了，被埋在后院，身体里怎么会有一部手机？这怎么可能？！
李警官的眼神里也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解释：
“法医初步检查发现的。尸体……江一帆的尸体，口腔、食管没有明显强制异物插入的损伤。这部手机，是在胃部被发现的。具体是怎么进去的，还需要进一步尸检确定。”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我最后的侥幸：“而且，这部手机……似乎还在断续接收信号。”
还在……接收信号？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那部脏污不堪的手机。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印证李警官的话，那碎裂的屏幕，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点绿光，在污秽之下，顽强地亮起，又熄灭。
像地狱里透出的一丝鬼火。
我的血液瞬间凉透了。
一个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联想，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中炸开。
我之前打给一帆的电话……那些直接挂断的忙音……
难道……
“不……不可能……”我喃喃自语，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李警官，那……那之前我打给他的电话，那些被挂断的……会不会是……会不会是……”
我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恶心和恐惧攫住了我的喉咙。
李警官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如果这部手机一直在尸体胃里，并且处于某种待机或开机状态，那么来自外界的呼叫，理论上是有可能引起提示，甚至被挂断——如果是某种巧合，或者……人为远程操控？
这想法太疯狂，太骇人听闻！
“技术科会立刻对这部手机进行紧急处理和取证。”李警官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是极其重要的物证。阿姨，您确认您儿子平时用的，不是这部手机对吗？”
“不是！绝对不是！”我用力摇头，一帆用的是一款黑色的大屏国产手机，绝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这部手机是谁的？为什么会在一帆的胃里？是谁放进去的？目的又是什么？
琳琳！一定是琳琳！
那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孩！她发那条关于“65kg小狗”的帖子！她骗我说分手了！她家后院埋着我儿子的尸体！现在，我儿子胃里还有一部诡异的、可能接通过我电话的手机！
恨意，像沸腾的岩浆，瞬间淹没了我的悲伤。
我猛地抓住李警官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是她！是张琳琳！抓她！快抓她！”
“我们已经发出了对张琳琳的通缉令。”李警官肯定地回答，他理解我的激动，“全市布控，她跑不远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厘清这部手机的来源和作用，以及……江一帆的真正死因。”
他示意女警照顾好我，然后拿着那个证物袋，快步走向已经搭建起来的临时现场勘查指挥部。
我瘫在警车后座上，浑身冰冷。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烧灼般的疼痛和滔天的恨意。
我的儿子，不仅被杀害，被像垃圾一样埋在后院，死后还遭受了如此非人的、难以想象的亵渎！他的身体里，被塞进了一部手机！
那部手机……它闪烁过。它可能……接听过我的电话。
我想象着那幅画面——我一次次满怀希望和担忧地拨打儿子的电话，而信号的另一端，却是我儿子冰冷尸体胃里的一部手机……那忙音，不是他不耐烦的挂断，而是来自地狱深渊的、无声的嘲讽和折磨。
“呕——”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推开车门，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
女警轻轻拍着我的背，递过来一瓶水。
我推开她的手，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栋此刻在我看来如同魔窟的房子。
张琳琳。
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你到底是谁？！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不是短信，是电话铃声。
刺耳的铃声在死寂的警戒线外围显得格外突兀。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江一帆。
又是他！或者说，又是那个操控着他号码的人！
我看着那个名字，像看着一条吐信的毒蛇。
接，还是不接？
李警官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快步走了过来，用眼神示意我，按下录音键，然后接听。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接听键，并将手机贴近耳朵。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
没有忙音，没有说话声，只有一种……微弱的、沙沙的电流声，或者说……是某种极其轻微的、规律的……摩擦声？
像是指甲，轻轻刮过什么东西表面。
一下，又一下。
缓慢，而持续。
这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进我的耳膜，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和冰冷。
我屏住呼吸，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喂？……一帆？是你吗？”我试探着，声音嘶哑。
那细微的摩擦声，停顿了一下。
然后，一个极其微弱、失真、仿佛从极遥远的水底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夹杂着电流的杂音：
“……妈……冷……好……黑……”
这声音……依稀是一帆的声线！但扭曲，虚弱，充满了痛苦！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帆！你在哪里？！告诉妈妈你在哪里？！”我失控地对着话筒大喊。
“……救……我……”
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电话被挂断了。
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我握着手机，僵在原地，浑身冰凉。
那声音……那呼救声……
李警官一把拿过我的手机，看着通话记录，脸色铁青：“技术科！追踪这个信号源！快！”
他看向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阿姨……您听到什么？”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我听到了。
我听到了我儿子的声音。
他在喊冷，喊黑，喊救命。
可是……他的尸体，明明就躺在几步之外，那个刚刚挖开的土坑里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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