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床边坐下，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
来自赵霖。
「桑桑，接电话。」
「我们谈谈。」
「刚才是我太着急了，说话没注意方式，我向你道歉。」
「但终止合作不是小事，关系到整个集团，你不能这么任性。」
「回我电话。」
任性？
我看着这个词，只觉得讽刺。
在他眼里，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揭露她们的丑恶嘴脸，就是任性？
那他刚才不分青红皂白逼我道歉，又算什么？
体贴？顾全大局？
我直接划掉了他的信息，设置了拒接。
然后，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起。
那边传来一个干练沉稳的女声。
“梁小姐。”
“艾米，”我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帮我做两件事。”
“您请说。”
“第一，以集团最大股东的名义，正式发函，单方面终止与瑞科集团的战略合作。理由……就说我方对接负责人（梁佳）品行不端，涉嫌污蔑诽谤，严重影响集团声誉，我方对其职业操守及个人诚信表示严重质疑，无法继续信任由其促成的合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利落回应：“明白。文件会在半小时内发出，并抄送董事会全体成员。”
艾米是我母亲留下的老人，也是我现在最信任的助手之一。
她从不问为什么，只高效执行。
“第二，”我继续道，“帮我查一下，陈美凤和梁佳母女，最近半年，尤其是促成与瑞科合作期间，所有的资金往来，名下账户变动，以及……她们和瑞科那边，有没有什么私下接触。”
我顿了顿，补充道：“要快，要详细。”
梁佳能拿下那个合作，本身就透着蹊跷。
以她的能力和脑子，如果不是对方放水，或者……有什么私下交易，根本不可能。
陈美凤母女，绝对不干净。
“好的，梁小姐，我立刻去办。”艾米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最晚明天早上，资料会送到您手上。”
“辛苦了。”
挂断电话，我靠在床头，闭上眼睛。
脑子很乱，又很清醒。
脸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一巴掌的触感。
火辣辣的。
耳边回荡着梁佳尖锐的指控，陈美凤虚伪的哭喊，父亲冰冷的质问，赵霖“善意”的劝告……
还有那些宾客们，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窃窃私语。
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心上。
不疼。
但让人烦躁。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和这个家，和这些人，彻底撕破脸了。
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也好。
省得再演戏，大家都累。
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这一次，沉稳，缓慢。
停在了我的门口。
然后，是敲门声。
不轻不重，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克制。
是父亲。
梁宏远。
他没有像梁佳那样又哭又闹，也没有立刻出声。
只是站在那里，敲着门。
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施压。
我睁开眼，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没有动。
也没有出声。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无非是合作的重要性，集团的利益，家庭的和谐……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或者，放低姿态，打打亲情牌。
问我怎么会成为集团最大股东？问我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有意义吗？
在他毫不犹豫为了那对母女扇我耳光的时候，在他三年对我不闻不问的时候，在他默许陈美凤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
我们之间那点可怜的父女情分，早就耗尽了。
敲门声持续了几下。
见我没有回应，门外的人似乎叹了口气。
很低，很沉。
“桑桑……”
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疲惫的沙哑。
“我们……谈谈。”
我依旧沉默。
谈谈？
谈什么？
谈你怎么偏心？谈你怎么眼瞎？还是谈你怎么被那对母女玩弄于股掌之间？
没什么好谈的。
“合作的事情……不是小事。”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关系到很多人的饭碗，不能你说终止就终止。”
看吧。
果然还是为了合作。
为了梁佳闯下的祸，为了他的公司。
在他心里，我这个女儿，永远比不上他的利益。
“还有……股份的事情。”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你怎么会……成了最大股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回答。
只是拿起手机，调出刚才给艾米发信息的界面。
「再加一条，以我的名义，通知梁宏远先生，鉴于他今日在公开场合对我实施的暴力行为及不实指控，严重损害了我作为集团大股东的个人声誉及情感，我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同时，建议他近期暂时不要参与集团核心决策，以免因个人情绪影响公司正常运营。」
点击。
发送。
几乎在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
门外，父亲的手机响起了急促的提示音。
他停下了话语。
紧接着，是手机被拿起，和翻阅信息的细微声响。
几秒后。
门外陷入了一种死寂。
比刚才更沉重，更压抑。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
震惊，愤怒，或许还有一丝……恐慌？
他大概从未想过，那个一直被他忽视、可以随意拿捏的长女，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将他逼到如此境地。
脚步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是离去的声音。
沉重，踉跄。
渐行渐远。
我重新闭上眼睛，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脸上的指痕还在隐隐作痛。
但心里，那片冰冷的荒原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是恨吗？
不全是。
更像是一种彻底解脱后的……平静。
以及，一丝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
冷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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