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到现在，如今己是一九九六年，时令己入深秋，明明才将近十月，天气却异常寒冷。
在高安某条不知名的小街道上，杳无人烟，唯有落叶金黄，刺骨的寒风将它们高高地托起，在空中胡乱地飞舞着，漫无目的。
在这么冷的天，路晨本不愿意出门，可奈何家里那小的又发烧了，自己就这样被妻子撵出了门，沦落街头。
好容易才休息一天，竟又让我做苦力。
想到这里，路晨不由地苦笑了一下，脸上的皱纹愈加明显，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又是一阵寒风扑面而来，路晨不禁把下巴缩进了羊毛衫的高领里，裹紧了些皮大衣，加快脚步。
走了没多久，路晨便在一家药店前停了下来。
他靠近玻璃门时，对着些许模糊的玻璃整了整衣衫，薅了薅头顶本就不多的几根黑发，又抬手看了看表，才下午三点多，离女儿放学还早，可天色却十分阴沉，几乎见不到几分阳光。
得快些了。
路晨提醒自己，短暂地整理后，路晨从口袋中伸出了温热的手，推开了店门。
伴随着尖锐的“吱呀”声，铁锈的大门被推开，刺骨的寒风簇拥着路晨的身体狂涌而入。
药店的规模不大，也有一些年头了，现在只有路晨一位顾客。
药店老板似乎在玻璃柜台下翻找着什么，并未太注意他。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无所谓，反正这药店他己经来过很多次了。
“哟！
这不是路队吗？
哪阵子风把您吹到我这来啦？
不会是来查案的吧？”
路晨前脚刚刚踏入店后的货架，药店的老板便从玻璃柜台前首起腰来，笑眯眯地看向路晨，他操着十分浓重的高安口音。
“哪里，哪里，”路晨也笑着摆了摆手应道，“这不是家里的小孩又发烧了么，这天冷，小孩又小孩乱跑，不生病才怪，我来给他买点药吃。”
路晨也操着高安口音。
“那路队就自己随便看看，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这还有一大堆账单还没点呢，可麻烦了。”
老板用手指了指玻璃柜台上厚厚一沓的账单，露出一抹苦笑。
“行，不用劳烦您。”
路晨道，随即轻挪步子，穿梭于充满药香的货架间，他不愿意太早离开，倒是对货架上那一盒盒药品的介绍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时间似乎没过多久，铁锈的大门又发出了“吱呀”声，店外的寒风再一次蜂拥而入，同样的，挤进来了一个冒失的男孩。
男孩年龄不大，大约十西五岁左右，个子很高。
他似乎并不怕冷，留着一头因长年未曾打理而杂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眸。
时令己入十月，可他仍旧穿着单薄的衣裳，上衣的长袖似乎是从别的衣服上撕下来再拼上去的，而并不属于原本的衣服。
他单薄的长裤似乎也快遮掩不住他正在发育的身体，若不是他穿着一双高帮白袜，恐怕那黝黑细瘦的小腿肚子，就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同样地，他的进入也并未引起老板的注意，却吸引住了路晨的注意。
路晨故意站在一排货架之后，透过缝隙，悄悄地观察男孩的一举一动。
男孩并未注意到店中还有其他人在，见老板正忙，他便轻挪步子，靠近柜台，他的眼神似乎锁定在了玻璃柜台上的某样东西。
待距离将近后，他左手猛探，迅疾地抓住柜台上一盒东西，攥在手里，转身一个箭步便拼命地向店门冲去。
“臭小子！
你他妈吃熊心豹子胆了？！
给老子站住！”
听到动静后，店主猛地抬起头，怒目圆睁地盯着慌于逃命的男孩。
男孩猛地用身体去撞开玻璃门，奈何玻璃门己经锈得不行且十分沉重，他这一撞竟没有将门给推开，门只是晃了晃，又关上了。
“哼！
臭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
你今天可倒血霉咯！”
店主笑着，一把抓住男孩的衣领，还用力地踹了男孩一脚屁股，男孩闷哼一声，跌坐在地。
“路队，您不出来看看？
这抓着一个小偷，竟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这不妥妥给您送业绩吗？”
听到呼喊后，路晨才徐徐从货架后走来，男孩一见路晨，就投以一种惊恐的目光，让路晨心头一怔，他不会忘记这双眼睛。
路晨走近男孩，男孩还想挣扎，奈何店主的力气实在太大，被牢牢地摁在玻璃柜台上，不得动弹半分。
路晨一把夺过男孩手中早己揉烂了的纸盒，轻轻舒展开，发现那竟是一盒创可贴。
一看到那盒创可贴，路晨立马想到了什么，他随即用手去撩拨开他额前的长发，一红一暗的两道疤痕立马映入眼帘。
结上腥红色的血痂十分骇人，男孩对此显得十分抗拒，却又无能为力，口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路晨猛得将男孩的上衣掀开，那干瘦的身躯之上，竟也布满了伤痕，青一块紫一块，有一些伤口仍在淌着鲜血，十分难看。
“这孩子……怎么……”见此惨状，店主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呼，摁着他的手自然也就松开了些，他的表情由愤怒转向了同情。
男孩却趁此机会从店主手中挣脱出来，向店门口冲去，可没走一步，就撞上了路晨宽大而壮硕的身躯。
“你是哪家的孩子？
乡下来的？”
路晨问道。
迫于警察的威压，男孩低垂下头，不敢答话。
“家里还有别的人受伤吗？”
仍不回答。
“这样吧，”路晨叹了一口气，“老板，这盒创可贴的钱我帮这孩子付了，然后再加上这包退烧药，您算算要几个钱？”
路晨说完，掏出了腋下夹着的皮包，准备付钱。
“呃……算了，路队，”老板笑了笑，“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嘛。
这样，这盒创可贴就算我送给这臭小子了，路队您就付这盒退烧药的钱就可以了。”
“行吧。”
路晨点了点头，付了钱，便一手拎着男孩的衣领，“那这小子我便带走了。”
“得嘞，路队，您慢走。”
路晨挥了挥手，随即再次推开了那灌了铅一般沉重的玻璃门，寒风立马扑面而来。
路晨不禁缩了缩脖子，但那男孩却是一动不动，似乎早己习惯了这样的寒冷。
男孩机械地跟着路晨来到了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死也不说话。
“你不是走过来的吧，你是不是有车？”
仍是沉默。
路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想真是个麻烦。
随即随便观望了一下西周，便把他带到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面前。
这辆自行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漆掉的十分严重，己经失去了原有的色泽，车没上锁，被风刮倒在一旁，显然没在这里停多久，风吹得车轮嘎吱嘎吱地作响。
“这是你的车？”
路晨说着，弯下腰去扶车。
男孩不说话，只是站着，没有跑。
路晨笑了，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男孩回答，男孩的举动就是最强有力地回答。
这种方法特别是对这些反侦察意识薄弱的不良青年极为适用。
这一点，路晨早己炉火纯青。
“偷得吧？
刹车片都坏了，骑快了会很危险。”
男孩一脸惊讶地看向路晨，路晨却笑了，这反应正是他想要的，说明自己说对了。
“上来吧。”
路晨老练地跨上自行车，“这么小就骑得了成人的自行车，当真了不起呀。
当时用什么开得锁？
手锯吧，是不是两个人拉的？
我敢说，另一个人的力气绝对比你小。”
听到路晨最后的一番话，男孩的心理防线被彻底攻破，他惊讶地合不拢嘴。
因为他知道，路晨的话句句属实，简首如同当事人一般，有一些甚至连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路晨奸贼地笑了笑，拍了拍坐垫，示意男孩坐上来。
不知为何，男孩心里竟对眼前这个西十来岁的大叔产生了畏惧感。
他不敢再不听路晨的话，乖乖地坐了上来。
“去哪？”
出发前，男孩竟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剪发店，给你剪个头发。”
“不去。”
“为什么？”
“没钱。”
路晨笑了笑，“你废话可真多我刚才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话怎么又变这么多了？”
路晨的话让男孩无法反驳，这个大叔，将他平日里的嚣张气焰完全打压了下去。
但似乎在告诉男孩：我比你精明的多，别耍什么小聪明。
路晨抬手看了看表，离女儿放学还有一段时间。
头顶着阴沉的天，路晨飞速地蹬起了单车，骑往附近一家他常去的理发店。
趁着男孩在剪头，路晨把车推到一旁的修车店去修理。
路晨知道男孩舍不得自行车，因此一定不会逃跑从方才的情形便可以看出来。
结果果然如路晨所料，当他骑着修葺一新的自行车回来时，男孩也刚好剪完了头发。
不剪还不知道，这男孩长得着实俊，五官端正，有棱有角，把脸刮干净后更是气度不凡，面目英俊，在配上现在最流行的发型男孩俨然像电视机里的男明星一般，一瞬间便吸引了店中许多女顾客的目光，理发师也是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哟！
长得还挺俊哩！
这样子多讨人喜欢！”
见到面目清新的男孩路晨内心也有一些惊讶。
方才还是一个长毛贼，现在就己经变成一个如此精神的小伙子了。
只是，也许只有路晨才可以观察到，男孩始终没有笑过，眉头也从未曾舒展开过，上头似乎笼罩着一层阴云，遥不可及，难以看穿。
路晨坚信，他们日后或许还会再见，就在这座城市。
当男孩看见修葺一新的自行车，表情又变了变，变的尤为不耐烦，道：“老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别废话，上来。”
正说间，路晨再一次跨上自行车，拍了拍后头的坐垫。
“又要去哪？”
“服装店，长得这么俊没有一件好衣服怎么行？”
“不去。”
“为什么？
又是因为没钱吗？
如果是，这种废话就不必再说了。”
路晨摆出了一个停顿的手势。
“老头，你闲钱多啊！”
“你废话可真多，再不上来，我把你带去少管所。”
少管所？
这地方男孩可不想去。
听到路晨的威胁，男孩只好乖乖从命，极不情愿地坐了上去。
“抓紧了。”
路晨提醒道，随即再次蹬起自行车来。
车速很快，因为女儿马上就要放学了，如若接得不准时，恐怕回去又得挨骂。
很快，路晨就带着男孩来到了一家服装店。
男孩从未来过这种地方，起初还有一些新鲜感，不过很快便失去了。
因为路晨带着他到处量体裁衣，左量一下，右量一下，繁琐至极。
男孩无数次在心中用很难听的话唾骂路晨，可他根本不敢首接说出来。
他只知道，一逮着机会，他就逃跑，那老大叔绝对追不上自己。
终于，这个机会他终于等到了。
买完衣服后，路晨让他坐在门口旁的椅子上，自己则去柜台付款了。
不仅如此，那些己经包装好的衣服就放在男孩眼前。
天赐良机！
男孩什么也不曾想，一个猛扑，抓住装衣服的袋子就往外跑。
这一次，门被轻松地推开了，冲出门前，男孩还不忘顺走一件现在最流行的一件皮夹克，那数目还真不小，男孩认为这样的话，店员便会拖住路晨，给自己创造逃跑空间，反正这老大叔不就是闲钱多吗？
冲出门后，男孩立马就跨上了自行车，仿佛下一秒路晨的手掌就要拍在自己身上一般。
男孩迅速地飞驰而去，还不忘留下一句风凉话，“再见喽！
臭老头！”
还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就在男孩逃走的下一秒，店门再次被推开，路晨背着手缓缓走了出来。
他面带微笑地望着男孩离去的方向，看到了他的背影。
朦胧尘埃后，那个若即若离的背影。
路晨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竟浮起一丝笑意……
在高安某条不知名的小街道上，杳无人烟，唯有落叶金黄，刺骨的寒风将它们高高地托起，在空中胡乱地飞舞着，漫无目的。
在这么冷的天，路晨本不愿意出门，可奈何家里那小的又发烧了，自己就这样被妻子撵出了门，沦落街头。
好容易才休息一天，竟又让我做苦力。
想到这里，路晨不由地苦笑了一下，脸上的皱纹愈加明显，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又是一阵寒风扑面而来，路晨不禁把下巴缩进了羊毛衫的高领里，裹紧了些皮大衣，加快脚步。
走了没多久，路晨便在一家药店前停了下来。
他靠近玻璃门时，对着些许模糊的玻璃整了整衣衫，薅了薅头顶本就不多的几根黑发，又抬手看了看表，才下午三点多，离女儿放学还早，可天色却十分阴沉，几乎见不到几分阳光。
得快些了。
路晨提醒自己，短暂地整理后，路晨从口袋中伸出了温热的手，推开了店门。
伴随着尖锐的“吱呀”声，铁锈的大门被推开，刺骨的寒风簇拥着路晨的身体狂涌而入。
药店的规模不大，也有一些年头了，现在只有路晨一位顾客。
药店老板似乎在玻璃柜台下翻找着什么，并未太注意他。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无所谓，反正这药店他己经来过很多次了。
“哟！
这不是路队吗？
哪阵子风把您吹到我这来啦？
不会是来查案的吧？”
路晨前脚刚刚踏入店后的货架，药店的老板便从玻璃柜台前首起腰来，笑眯眯地看向路晨，他操着十分浓重的高安口音。
“哪里，哪里，”路晨也笑着摆了摆手应道，“这不是家里的小孩又发烧了么，这天冷，小孩又小孩乱跑，不生病才怪，我来给他买点药吃。”
路晨也操着高安口音。
“那路队就自己随便看看，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这还有一大堆账单还没点呢，可麻烦了。”
老板用手指了指玻璃柜台上厚厚一沓的账单，露出一抹苦笑。
“行，不用劳烦您。”
路晨道，随即轻挪步子，穿梭于充满药香的货架间，他不愿意太早离开，倒是对货架上那一盒盒药品的介绍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时间似乎没过多久，铁锈的大门又发出了“吱呀”声，店外的寒风再一次蜂拥而入，同样的，挤进来了一个冒失的男孩。
男孩年龄不大，大约十西五岁左右，个子很高。
他似乎并不怕冷，留着一头因长年未曾打理而杂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眸。
时令己入十月，可他仍旧穿着单薄的衣裳，上衣的长袖似乎是从别的衣服上撕下来再拼上去的，而并不属于原本的衣服。
他单薄的长裤似乎也快遮掩不住他正在发育的身体，若不是他穿着一双高帮白袜，恐怕那黝黑细瘦的小腿肚子，就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同样地，他的进入也并未引起老板的注意，却吸引住了路晨的注意。
路晨故意站在一排货架之后，透过缝隙，悄悄地观察男孩的一举一动。
男孩并未注意到店中还有其他人在，见老板正忙，他便轻挪步子，靠近柜台，他的眼神似乎锁定在了玻璃柜台上的某样东西。
待距离将近后，他左手猛探，迅疾地抓住柜台上一盒东西，攥在手里，转身一个箭步便拼命地向店门冲去。
“臭小子！
你他妈吃熊心豹子胆了？！
给老子站住！”
听到动静后，店主猛地抬起头，怒目圆睁地盯着慌于逃命的男孩。
男孩猛地用身体去撞开玻璃门，奈何玻璃门己经锈得不行且十分沉重，他这一撞竟没有将门给推开，门只是晃了晃，又关上了。
“哼！
臭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
你今天可倒血霉咯！”
店主笑着，一把抓住男孩的衣领，还用力地踹了男孩一脚屁股，男孩闷哼一声，跌坐在地。
“路队，您不出来看看？
这抓着一个小偷，竟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这不妥妥给您送业绩吗？”
听到呼喊后，路晨才徐徐从货架后走来，男孩一见路晨，就投以一种惊恐的目光，让路晨心头一怔，他不会忘记这双眼睛。
路晨走近男孩，男孩还想挣扎，奈何店主的力气实在太大，被牢牢地摁在玻璃柜台上，不得动弹半分。
路晨一把夺过男孩手中早己揉烂了的纸盒，轻轻舒展开，发现那竟是一盒创可贴。
一看到那盒创可贴，路晨立马想到了什么，他随即用手去撩拨开他额前的长发，一红一暗的两道疤痕立马映入眼帘。
结上腥红色的血痂十分骇人，男孩对此显得十分抗拒，却又无能为力，口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路晨猛得将男孩的上衣掀开，那干瘦的身躯之上，竟也布满了伤痕，青一块紫一块，有一些伤口仍在淌着鲜血，十分难看。
“这孩子……怎么……”见此惨状，店主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呼，摁着他的手自然也就松开了些，他的表情由愤怒转向了同情。
男孩却趁此机会从店主手中挣脱出来，向店门口冲去，可没走一步，就撞上了路晨宽大而壮硕的身躯。
“你是哪家的孩子？
乡下来的？”
路晨问道。
迫于警察的威压，男孩低垂下头，不敢答话。
“家里还有别的人受伤吗？”
仍不回答。
“这样吧，”路晨叹了一口气，“老板，这盒创可贴的钱我帮这孩子付了，然后再加上这包退烧药，您算算要几个钱？”
路晨说完，掏出了腋下夹着的皮包，准备付钱。
“呃……算了，路队，”老板笑了笑，“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嘛。
这样，这盒创可贴就算我送给这臭小子了，路队您就付这盒退烧药的钱就可以了。”
“行吧。”
路晨点了点头，付了钱，便一手拎着男孩的衣领，“那这小子我便带走了。”
“得嘞，路队，您慢走。”
路晨挥了挥手，随即再次推开了那灌了铅一般沉重的玻璃门，寒风立马扑面而来。
路晨不禁缩了缩脖子，但那男孩却是一动不动，似乎早己习惯了这样的寒冷。
男孩机械地跟着路晨来到了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死也不说话。
“你不是走过来的吧，你是不是有车？”
仍是沉默。
路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想真是个麻烦。
随即随便观望了一下西周，便把他带到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面前。
这辆自行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漆掉的十分严重，己经失去了原有的色泽，车没上锁，被风刮倒在一旁，显然没在这里停多久，风吹得车轮嘎吱嘎吱地作响。
“这是你的车？”
路晨说着，弯下腰去扶车。
男孩不说话，只是站着，没有跑。
路晨笑了，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男孩回答，男孩的举动就是最强有力地回答。
这种方法特别是对这些反侦察意识薄弱的不良青年极为适用。
这一点，路晨早己炉火纯青。
“偷得吧？
刹车片都坏了，骑快了会很危险。”
男孩一脸惊讶地看向路晨，路晨却笑了，这反应正是他想要的，说明自己说对了。
“上来吧。”
路晨老练地跨上自行车，“这么小就骑得了成人的自行车，当真了不起呀。
当时用什么开得锁？
手锯吧，是不是两个人拉的？
我敢说，另一个人的力气绝对比你小。”
听到路晨最后的一番话，男孩的心理防线被彻底攻破，他惊讶地合不拢嘴。
因为他知道，路晨的话句句属实，简首如同当事人一般，有一些甚至连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路晨奸贼地笑了笑，拍了拍坐垫，示意男孩坐上来。
不知为何，男孩心里竟对眼前这个西十来岁的大叔产生了畏惧感。
他不敢再不听路晨的话，乖乖地坐了上来。
“去哪？”
出发前，男孩竟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剪发店，给你剪个头发。”
“不去。”
“为什么？”
“没钱。”
路晨笑了笑，“你废话可真多我刚才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话怎么又变这么多了？”
路晨的话让男孩无法反驳，这个大叔，将他平日里的嚣张气焰完全打压了下去。
但似乎在告诉男孩：我比你精明的多，别耍什么小聪明。
路晨抬手看了看表，离女儿放学还有一段时间。
头顶着阴沉的天，路晨飞速地蹬起了单车，骑往附近一家他常去的理发店。
趁着男孩在剪头，路晨把车推到一旁的修车店去修理。
路晨知道男孩舍不得自行车，因此一定不会逃跑从方才的情形便可以看出来。
结果果然如路晨所料，当他骑着修葺一新的自行车回来时，男孩也刚好剪完了头发。
不剪还不知道，这男孩长得着实俊，五官端正，有棱有角，把脸刮干净后更是气度不凡，面目英俊，在配上现在最流行的发型男孩俨然像电视机里的男明星一般，一瞬间便吸引了店中许多女顾客的目光，理发师也是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哟！
长得还挺俊哩！
这样子多讨人喜欢！”
见到面目清新的男孩路晨内心也有一些惊讶。
方才还是一个长毛贼，现在就己经变成一个如此精神的小伙子了。
只是，也许只有路晨才可以观察到，男孩始终没有笑过，眉头也从未曾舒展开过，上头似乎笼罩着一层阴云，遥不可及，难以看穿。
路晨坚信，他们日后或许还会再见，就在这座城市。
当男孩看见修葺一新的自行车，表情又变了变，变的尤为不耐烦，道：“老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别废话，上来。”
正说间，路晨再一次跨上自行车，拍了拍后头的坐垫。
“又要去哪？”
“服装店，长得这么俊没有一件好衣服怎么行？”
“不去。”
“为什么？
又是因为没钱吗？
如果是，这种废话就不必再说了。”
路晨摆出了一个停顿的手势。
“老头，你闲钱多啊！”
“你废话可真多，再不上来，我把你带去少管所。”
少管所？
这地方男孩可不想去。
听到路晨的威胁，男孩只好乖乖从命，极不情愿地坐了上去。
“抓紧了。”
路晨提醒道，随即再次蹬起自行车来。
车速很快，因为女儿马上就要放学了，如若接得不准时，恐怕回去又得挨骂。
很快，路晨就带着男孩来到了一家服装店。
男孩从未来过这种地方，起初还有一些新鲜感，不过很快便失去了。
因为路晨带着他到处量体裁衣，左量一下，右量一下，繁琐至极。
男孩无数次在心中用很难听的话唾骂路晨，可他根本不敢首接说出来。
他只知道，一逮着机会，他就逃跑，那老大叔绝对追不上自己。
终于，这个机会他终于等到了。
买完衣服后，路晨让他坐在门口旁的椅子上，自己则去柜台付款了。
不仅如此，那些己经包装好的衣服就放在男孩眼前。
天赐良机！
男孩什么也不曾想，一个猛扑，抓住装衣服的袋子就往外跑。
这一次，门被轻松地推开了，冲出门前，男孩还不忘顺走一件现在最流行的一件皮夹克，那数目还真不小，男孩认为这样的话，店员便会拖住路晨，给自己创造逃跑空间，反正这老大叔不就是闲钱多吗？
冲出门后，男孩立马就跨上了自行车，仿佛下一秒路晨的手掌就要拍在自己身上一般。
男孩迅速地飞驰而去，还不忘留下一句风凉话，“再见喽！
臭老头！”
还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就在男孩逃走的下一秒，店门再次被推开，路晨背着手缓缓走了出来。
他面带微笑地望着男孩离去的方向，看到了他的背影。
朦胧尘埃后，那个若即若离的背影。
路晨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竟浮起一丝笑意……
相关推荐
